死者蘇生

● 平民,短缺的物资和嫩绿的叶片

看着那些我们深爱的事物自我毁灭是很痛苦的.看着它分崩离析,总感觉灾难什么的离我们很遥远,是只会发生在世界某处其他人身上的事情.直到这一切降临于我们自己的城市.眼前的一切让我们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脆弱.所有的人.所有的这一切.

当这一切来临之时,是那么的突然,我们措手不及.我们被自身的恐惧和愤怒所淹没,本能地挣扎着求生.现实就是,没人关心,没人在乎眼前的一切.悲剧总是被无视.人们都避而不及,尽可能地仓皇而逃,很难相信自己曾生活在这里.要将这些谎言建立在痛苦之上.

但总有些人会挺身而出,去重拾希望,去挽回一切.但首先要做的是团结起来.大家一起,共同面对.

When the society falls.We ri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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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努力眯起浑浊的双眼,这才看清来访的客人有和记忆中纽约的雪一样,介乎于灰和白之间微妙难辨的发色.

风夹带着黑雪从腐烂木板之间的缝隙里挤进,在稍微高于外界的室温中融化,化成黑色的流水.谁也说不好那里面的成分有什么.黑冰.黑雪.或者黑血.那些蜿蜒如人体暗青色毛细血管的水痕像是某种寄生在石灰墙壁上的槲科植物,在重复了无数次干涸湿润的过程后深深扎根于龟裂的土地.

“您好?”

老妇人用微微发抖的,爬满青色蛇形血管的干枯手指握住了口袋里早已卷刃的刀.

“打扰了.”

来人微微躬身,细碎的额发下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老妇人刀刃的反光.

谈话间短暂的喘息时间里,老妇人突然意识到这位在战乱中登门的访客相当年轻,声音里还带有尚未完全褪去的,属于少年的清亮.突然间,因重病近乎盲人的妇人的脑海里,模糊地勾勒出了访客的样貌.那是一种老妇人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怪异的感觉.安静.空旷.和无处不在的绝望.她甚至可以在他身上感受到属于战争的一切负面情绪.除了仇恨.就像是孤身一人徒步跋涉过焰火流光的战场,见证血液在滚烫的枪管上盛开,生死像一出华丽的喜剧,在他面前的世界上演.他独自在剧院直至剧终.带着来自遥远北境的寒风.眼角带笑.

世界剖开他的后背,扯出他的脊骨,用尖锐的指甲将恶意注入其中.于是那些雾状的黑暗面从此与他融为一体.身体里寄宿着怪物的人们.

冷汗无声息地打湿了单薄的内衣,哈林区匍匐在地面的寒意蜿蜒而上.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无可抑制地趋于冰凉.

但深处却有什么同样不可抑制地开始缓慢燃烧.

“…您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老妇人竭力压制颤抖的本能,绝望地询问来客.无论是什么,她现有的任何一件物品的消失,对她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无论是短缺的水源.珍贵的药品.还是赖以生存的食物.

但她心底却有一个细小的声音.你很清楚.你很清楚的.他不会拿走你的任何东西.这是改变的开始.你很清楚的吧?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颤抖的原因.恐惧如同深渊里不可视的雾气般四散.她在期待.她在内心狂欢!如同很久以前,她还是美丽的少女时,等待登台表演前的激动.

“您很清楚的.”

访客重复了她内心的低语.“我不会从您这里拿走任何东西.”他这么说着,远方传来了鹰的长鸣.这种被选为美利坚合众国国鸟的猛禽此刻破开凛冽的风雪,盘旋在纽约上空.像是某种不可言说的信号.预示着开始.

“我只需要您的一个承诺.”

访客这么说着微微侧身向后眺望,黑鹰的身影依稀可见.老妇人在他转身的瞬间看见衣领下亮光的圆形标志.

国土安全局.

“啊…您…您是…!”

老妇人捂住嘴惊呼出声,嘶哑的声音像口袋中锈化的钝刀,反射着惨淡的光线.访客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微微勾起了嘴角.

“请加入我们.”访客这么说.“我们需要您的力量.”

“…啊…不…”被压制的本能终于冲破枷锁,她剧烈地颤抖起来,混合着狂喜和恐惧.“…我…不能…他们…”

“请相信我们.”来访的客人伸出手,黑鹰收拢翅膀抓住那截手臂.她在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卑微.无助.恐慌.

“我们一定会赢.”访客将风帽重新系好,只余下眼睛暴露在空气中.

“这不是动员.”访客走出一段距离后,回头看了一眼老妇人.“我的任务是告诉您,”他立起衣领,光亮的橙色圆形标志清晰地暴露在空气中.国土安全局.



“我们将会夺回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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